“我祖父是上一任尚书令,一生辛劳为民。我父亲是定远侯,没有大才却从不行恶事。我大哥是大理寺少卿,认真办案从不循私。我祖母和母亲都有诰命在身,每年都行善事。我大嫂是名门淑女,最是端庄守礼。还有,岁岁,岁岁调皮爱笑,是全家的掌中宝。”
顾晏抬眼看向程晚,眼睛里是要滴血般的红。
程晚和顾晏对视的那一瞬间,一颗心像是突然被大手攥了一下。
不疼,但有种说不上来的酸胀难受。
顾晏扯动嘴角,像是在笑,又像是在哭。
“我祖父曾经私下和先皇说,如今的皇上、以前的端王,心中无民,不适合继承大统。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端王耳中。”
“于是,强上位的端王皇位还没坐稳,就迫不及待地将我全家下了狱,理由是我顾氏有反心。”
光线有些暗了,可程晚还是看见了顾晏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。
“我祖父他们在被下狱的第二天就被喂了毒酒,送毒酒的人中有个侍卫头领以前受过我祖父的恩,是他把本来要喂岁岁喝的那杯毒酒换成了迷药,又提前准备好了和岁岁身形差不多大的孩子尸体,把岁岁偷偷换了出来。”
顾晏再次看向依偎在程晚怀里的顾煜,“岁岁是被我家暗地里的死忠送到我手上的,我见到岁岁时,他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至于我家的那些死忠,皆死在这逃亡路上了。如今,只剩下我和少青,还有岁岁。”
顾晏笑了,笑的比哭还难看。
有眼泪顺着他微仰起的眼角往两边滑落。
少青一直守在马车旁边,防止有别人过来打扰顾晏和程晚说话。
此时,少青的牙齿死咬住下嘴唇,拼命地忍住到嗓子眼的哭声。
少青在心里大声哭喊:“上天实在不公!为什么要让少爷经历这样的痛苦!少爷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少爷了!”
“程姑娘,只要进了凉州,那些追兵就不会再这么明目张胆了。虽然睿王现在的存在感不强,可当年先皇的所有皇子都生活在睿王的阴影之下,我来凉州,就是想投到睿王麾下,我也有信心能让睿王收下我。咱们那位皇上和安王之间的战事正胶着着,他这时候不敢触怒睿王,怕睿王和安王结盟,一起攻打他。”
顾晏抿唇,最后又加了一句。
“程姑娘若实在不放心,从明日开始,我和少青,还有岁岁,就尽可能地待在马车里不出去。程姑娘,请,”
顾晏垂下头,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,他的两只拳头被自己攥地咯吱作响。
“请你帮帮我。”
顾晏的嗓音沙哑极了,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请求过别人的帮助。
可他现在真的需要帮忙,他得顺利到达朔阳,见到睿王。
他得留着这条命,给家人报仇,把小侄子抚养长大。